书名为Anthologie de la poésie chinoise classique(中国古典诗歌集)。作者是Maurice Coyaud。这本书是一些经典古诗(格律诗为主)的法语翻译,觉得比较有意思的主要是序言部分。可以稍微从中看到西方学者对中文古代诗歌世界的一些理解,以及他们如何建议外文读者去欣赏中文诗的。罗列下读的时候的一些书摘大意:
1.中文诗既不包含例如《平家物语》那样的史诗(épopée),也不含那种例如俳句一样的微型(microscopique)诗。法国人曾经试图用法语的十音节诗(décasyylabes)来翻译五言,用十二音节(Alexandrin)来翻译七言诗。但实际上,中文诗歌本身是能够自洽的,在阅读中文诗歌的读者应该有这个意识。
2.对西方人来说,中文诗是难以被完全理解的,需要首先了解其文化。虽然如此,中文诗主题处理的方式其实和法语诗也有很多共同的地方。例如爱情、怀旧、拒仕等等主题,每一个主题都可以在法语诗中找到对应的作品。作者又举了一些拉丁诗与中文诗歌的相似性的例子,如陶渊明、苏东坡与 Virgile,Horace在“回到田园”这一主题上的相似性。
3.作者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翻译原则,比如:拒绝将“酒”翻译成vin(红酒),而应该翻译为alcools de riz, sorgho ou millet(米、高粱、稷制作的酒)。 通常法语将“梅”翻译为prune,但是因为prune已经翻译了“李”这种水果,所以作者建议将“梅”翻译为abricot(作者解释说:尽管很多时候“杏”已经使用了abricot这个翻译,但这些重叠在法语中是难以避免的)。
4.序言里特别介绍了中文字音里的“顿挫”。从诗歌的音乐性来讲,中文古诗大部分是可被唱出来的。作者引用了宫商角徵羽(cinq notes)来进行分析。至于四声的方面,作者在每首诗歌旁边进行了拼音注音,不过采取的都是今音,他是用现代的四声来进行标注的。
5.另外值得注意的是,作者提出了中文诗诗意中的不确定性。特别诗歌中是缺少主语这个性质,需要非常仔细来辨别文章里的je(我)和il(他)谁才是诗歌的主体。
6.作者强烈建议从事中文诗歌翻译的学者多翻中文字典。然后他有点刻薄地举了个例子,即翻译李颀的《古意》中 “须如猬毛如磔”一句,Jaeger 提出的翻译是 :Sa barbre hérissée comme des soies de porc-épic. 而作者与人合译(Tchang et Hervouet)的时候提供的版本是 : Ma barbre est comme les piquants du hérisson.这里的区别是,Jaeger将“猬”理解成了“豪猪”,而作者理解的是“刺猬”。作者在下面点评:Jaeger只需要翻开那本小小的新华字典,就可以看到“猬”这个词旁边就有一张图片显示它指的是一只刺猬。(Il suffisait à Geogrette Jaeger d’ouvrir le petit dictionnaire Xinhuazidian, pour voir que le mot wei était accompagné d’une image montrant clairement qu’il sagissait d’un hérisson.)
7.除此以外作者还周到地为法语读者们提供了许多中文诗鉴赏的角度,如诗歌中数字的应用、句子间的对称、以及从书法角度的欣赏等等。